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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塵埃落定【2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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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卷發大嬸給這猖狂的小子氣夠嗆, “你個臭小子,怎麽說話呢?什麽態度??大嬸我這輩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你還敢指揮我?卷毛大媽??你叫誰呢!”

“行吧。”歐陽軒不耐煩地抓抓腦袋,“——那個這輩子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的卷毛大嬸,你能過來一下麽?”

虧得身體硬朗, 不然卷發大嬸差點沒給這混小子氣出點毛病來。

她雙手一叉腰, 指著歐陽軒的鼻子:“好!今天我還真就是豁出去了, 小淩家這個事我是要管到底了!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在老娘眼皮子底下耍出個什麽花頭來!”

其他人都圍著看, 明顯對歐陽軒的態度也有很大的不滿, 議論聲不滿聲頻發,歐陽軒像沒聽見一樣。

只有一邊的趙建軍在瑟瑟發抖, 他這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出警, 就跟居民鬧成這個樣子, 這讓他回去怎麽跟領導交代啊!趙建軍絕望地閉上了眼,開始在心裏起草檢討書的第一句該以“尊敬的領導”開始, 還是“本人已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開始。

卷發大嬸氣勢洶洶地大步邁進門檻,走到歐陽軒跟前。

她以一米五的身高, 擡首挺胸地直視著吊兒郎當站在那兒的歐陽軒,氣勢上絲毫沒有落入下風。

“混小子, 你知不知道,擱在以前, 像你這樣, 公堂上頭汙蔑別人,含血噴人的,屬於誣告罪, 是要反坐的!你別以為現在不是舊社會了就可以搞這套, 那個——”她想了一會兒, 轉頭看向存在感稀薄的趙建軍,仔細瞅了瞅趙建軍胸口的牌子,“——趙警官!這個人是你們警察局的麽?”

趙建軍一激靈,趕緊拼命搖頭,及時跟這個刺兒頭撇清關系。

“行!那我問你,像他這樣誣告別人,損害人家的名譽的,你們要怎麽處理?”

趙建軍咽了一口口水:“咳咳,如果查清楚了確實是一場誤會,那我們肯定是要調解雙方當事人的,那肯定得讓有錯誤的一方給另一方道歉的,我們警方也會批評教育……至於其他的,是寫檢查還是怎麽,那肯定還要看另外一方的意願……”

卷發大嬸十分不滿:“誣告人家,就道個歉,批評教育一下,寫個檢查就算完啦?我看不行!要是咱們大夥證明了你是誣陷人家小淩,那你不但要跟小淩鞠躬道歉,還要天天到我們這裏來報道,打掃一個月單元樓,衛生不過關不準走!”

“差不多得了我說你。”歐陽軒道,“要是我說得有問題你們想怎樣都行,你能動換動換麽?”

這個人也不知道是有什麽天賦,一張嘴隨便說點什麽好像就能氣死個人。卷發大嬸氣得不行,但最終決定不跟她計較,她來到盧雲芬跟前。

“閨女,來,跟嬸子走,我倒要堵上他這張嘴!”

卷發大嬸伸手要去拉盧雲芬,盧雲芬卻往後縮了縮,淩友俊也下意識地攔住了她,臉色有幾分難看了起來。

歐陽軒直接擋開淩友俊,強硬道:“你帶她去驗。”

淩友俊力氣不敵歐陽軒,被歐陽軒攥得手臂生疼,哼了一聲,終究還是沒攔住。

卷發大嬸的動作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淩友俊,最後沒說什麽,一邊哄著盧雲芬,一邊手下使了些力氣,把她拉去臥室裏了。

兩人關上門後,堂屋裏寂靜了半晌,淩友俊臉色愈發難看。

歐陽軒松開他的胳膊,懶得搭理他,直接大搖大擺在沙發上翹著腿坐下了。

空氣一時凝滯起來,門口的謝免免沒忍住往前走了幾步,歐陽軒原本低著頭,卻像是頭頂上長了眼睛般,擡起頭來狠狠瞪向她。

謝免免嚇得又趕緊退了回去。

等退回去了她才反應過來——她這是在怕什麽呢?歐陽軒能吃了她不成?

幾分鐘後,臥室的門鎖輕響,卻是卷發大嬸獨自一人走了出來。

“怎麽樣,張姐?”“小淩媳婦兒沒什麽事吧?現在小淩算是清白了吧?”門口的鄰居紛紛問卷發大嬸。

卷發大嬸沒急著回答他們的問題,只是用一種說不上來的目光深深看了淩友俊一眼。

她問歐陽軒:“你怎麽看出來他媳婦兒肚子上有傷的?”

歐陽軒扯扯嘴角:“我是流氓,長了個透視眼。”

奇異的是,這次卷發大嬸居然沒再因為歐陽軒胡說八道生氣,她神情有些忐忑,兩只手局促地握在一起,手指動來動去,似乎內心很是掙紮。

最終她走到同樣手足無措的趙建軍面前,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小聲說道:“警官,淩家媳婦兒確實……您要不……還是再調查調查吧。”

趙建軍楞住了,他都已經在心裏把檢討書起草了半頁了。

雖然卷發大嬸這話說得含蓄極了,但他只是經驗不那麽足,又不是傻,自然是懂大嬸的意思的。

趙建軍哧溜一下站了起來,指著淩友俊:“你!跟我走一趟!還有你媳婦兒,一起帶上!”

趙建軍騎了警用摩托車,把淩友俊跟盧雲芬帶走了。

歐陽軒自己騎自己的摩托,等他們騎出去了一段才回頭看一直遠遠綴在後面的謝免免。

他黑著臉道:“你跟上去幹什麽?”

免免自覺理虧,細聲道:“我看你們上去好久沒有動靜,實在不放心雲芬姐……”

歐陽軒明顯很不高興,一步跨上摩托,免免只能亦步亦趨地跟上,小心地攀上後座。

摩托車向著帆陽派出所疾馳而去,快到派出所的時候,歐陽軒才頭也不回地說:“你一會兒不要跟著進去,在外頭等著。”

謝免免遲疑了一下,搖頭:“雲芬姐是我的師姐,報警這件事情也是我擅自決定的,我不能從頭至尾都甩手不管……你幫我到現在,已經很麻煩你了,我總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丟給你。”

“哪那麽多廢話,事情能解決不就成了。那個淩友俊精神不正常,你一個小丫頭非得往槍口上撞?你不怕他把你套麻袋沈江裏啊?”

免免沈默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她原本是很不喜歡歐陽軒的,但這一次,這人雖然說話依然不留情面,她卻明白他是處處為了自己的安全考量。

她自小被家人嚴防死守地保護著長大,每每遇上什麽大點的事了,習慣性地不是依賴爸媽就是依賴哥哥。從前有些親戚笑話她是“溫室裏的花朵”,她也沒覺得有什麽,畢竟他們是一家人啊,她很願意依賴她的家人。

可她跟歐陽軒素昧平生的,甚至之前還有點小過節,她怎麽能自己躲在後面,讓歐陽軒替她出這個頭呢?沒有這樣的道理的。

“我要去。”免免低下頭,小聲嘀咕道。

摩托車前進的速度很快,她這麽點聲音很快被呼嘯而過的風吞沒了,歐陽軒沒聽清:“啊?你說什麽?”

免免沒再重覆,轉移話題道:“師姐肚子上真的有傷嗎?你剛剛,是怎麽猜出來的呀?”

“猜?”歐陽軒笑,“我敢簽字畫押做擔保,板上釘釘的事兒。她雖然盡量控制自己的肢體自然了,但下意識護傷處是人的本能,小動作騙不了人,還有呼吸的節奏,稍微有點這方面經驗都能看出來。”

謝免免擔憂道:“如果是這樣嚴重的話,應該先送師姐去醫院吧?”

歐陽軒略微沈默了一會兒,說道:“沒嚴重到那程度,那地方受擊,最嚴重就是肝脾破裂,內出血,次點兒多少也會頭暈眼花嘔吐,影響行動跟整個人狀態,她都沒有,各方面狀態正常,證明是皮外傷,那個混球有意控制了,光疼但不傷筋動骨,呵,一天兩天還練不來這個技術。”

謝免免聽他說的那一串,忍不住在腦袋裏想象那些畫面,越想越心驚肉跳,最後小臉兒都有點發白。

嘉陵70停在帆陽派出所門口後,謝免免爬下了摩托車就腳底抹油往派出所裏邊跑,被歐陽軒眼疾手快地一把提溜住了後衣領。

謝免免早已經打定主意要摻和這事,她回頭,對著歐陽軒軟軟地笑了一下,然後趁歐陽軒一個恍神,像靈活的小兔子似的一縮腦袋,從歐陽軒手底下溜了。

“……你!”歐陽軒暗罵了一聲,無奈免免早已經跑進了派出所,他只能後腳跟了進去。

盧雲芬見到謝免免,似乎不覺得意外。

她現下被帶來了派出所,也不裝瘋了,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和同樣默不作聲的淩友俊之間隔了些距離。

“師姐,你的傷……還好嗎?”免免上前,握住了盧雲芬冰涼的手,她抿了抿唇,還是小聲道,“對不起,師姐,我還是越俎代庖了。”

盧雲芬搖了搖頭,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免免的頭頂。

她應該是心裏也有些亂,神情空茫,半晌沒說話,直到值勤的劉警官端著熱茶,拉了把椅子坐到她對面問話。

剛才趙建軍大致跟劉警官匯報了一下之前他們在淩友俊家裏發生的事情、現場狀況,以及盧雲芬可能確實被丈夫毆打的事實,劉警官表揚了他兩句,就讓他先記錄一下,自己則來親自出馬問話跟調解。

“你們結婚多久了?”

“兩年多。”

“他打你?你沒跟娘家提過?”

“……”

“打過幾次啊,嚴不嚴重?這次具體是個什麽情況,你別不說話啊,我們這不是來幫你的嘛。”

“……”

劉警官問了半天,盧雲芬就跟個蚌殼似的,具體情況一個字不說。一旁的免免看得幹著急,忍不住捏了捏盧雲芬的手。

“師姐……你就如實跟警察同志說吧,好不好?”

免免話音剛落,坐在旁邊的淩友俊就轉頭看了過來,目光牢牢盯在免免的臉上。免免註意到他的視線,心裏雖有些打鼓,卻也沒退讓,毫不膽怯地與他對視。

“你不能不讓我師姐說話,你更不可以汙蔑她是精神病……想糊弄過關,我們和警察同志都不是傻子的。”

淩友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讓人頭皮有點發毛。

免免膽子不大,遇到這種人多少是有點害怕的,見他這樣,手指緊張地摳住了椅子扶手,直到有人插/到了她跟淩友俊中間來,擋住了他們彼此的視線。

這條綠色的工裝褲免免今天來來回回看了一路,自然不用擡頭也知道是歐陽軒。

只聽歐陽軒道:“她的傷到底怎麽樣,你們驗一下就知道了,何必一直浪費時間?要是受害人是個啞巴,你們是不是就不辦案了?”

趙建軍之前說了不少話,這會兒嗓子直冒煙,正在喝菊花茶敗火呢。他大半杯菊花茶剛下去,這歐陽軒一說話,火又要噌噌噌回來了。

“哎哎,你怎麽說話呢?”趙建軍幹這行以來還是第一遇見這種“刁民”,“劉大哥認認真真了解案情呢,你是警察麽?你比劉大哥還懂辦案?”

“那倒沒有,我就是懂怎麽不浪費時間。”歐陽軒道。

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歐陽軒忽然一把抓起淩友俊的手腕。淩友俊立刻後撤想把手縮回來,但他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力氣都跟歐陽軒差遠了,被歐陽軒拽著手腕拖了過去。

歐陽軒攥著淩友俊的胳膊,讓他的手淩空舉著,眾人發現淩友俊的整個手部都像有什麽病癥似的,在輕微地顫抖。

歐陽軒嘲諷道:“人孬脾氣大,你每次打你老婆都戰戰兢兢控制力道,因為你知道你老婆不抗揍,怕真揍出個什麽好歹來給你自己惹禍上身。別說蹲班房了,光是想到這個事鬧到你單位去,你都怕得要死吧?”

淩友俊雙目圓睜,原本一直斯斯文文的表情有了些裂痕,他拼命用力,想把自己的胳膊從歐陽軒手底下抽走。

但歐陽軒把他拿捏得輕輕松松,兩個人的體格跟各方面的力量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他還在繼續說:“你再怎麽打她,也只敢用手,用拳頭,因為不管是腿還是手肘的力量你都沒法兒控制得那麽精細。你當真是又橫又孬,一邊欺負自己老婆,還一邊欺負得戰戰兢兢,生怕把人打出個好歹來,影響你自己前途。”

“你拳頭用多了,當然問題就來了。你沒受過專業訓練,身體素質也不怎麽樣,唯一也就能在自己老婆身上耍耍威風了。但是就連在老婆身上耍威風,耍多了也時不時傷到手上的肌肉跟神經。你這手指關節發紅,舉起來還直抖,你還真以為你自己是拳擊運動員啊?”

劉警官跟趙建軍聽完歐陽軒的話,都忍不住探頭過來仔細看,果然發現淩友俊的手指關節發紅粗大,有的地方似乎還有些舊傷。

淩友俊的臉色隨著歐陽軒說的,越來越沈,也越來越無法鎮定。

一旁的盧雲芬見狀,似乎還下意識地想開口為淩友俊說點什麽,謝免免一拉她的手,她似乎才恍然,最終還是沈默了,算是默認。

“師姐,你讓我看看你的傷。”免免對盧雲芬道,她一方面是心系師姐的傷勢,另一方面也因為現場的兩位民警都是男人,確實是不太方便。

眼見事已至此,盧雲芬終歸是沒再抗拒,跟著謝免免去了裏間的茶水室。

兩人路過歐陽軒身邊時,免免踟躕了一下,踮起腳尖,在歐陽軒耳邊說了一句什麽。

歐陽軒聽完,表情有點怪異:“……你還敢差使我?”

盧雲芬這會兒還在神游天外,免免趁著她沒註意,雙手合十對著歐陽軒做了個“拜托拜托”的手勢。

兩人幾句交頭接耳前後不過幾秒,隨後免免便牽著盧雲芬進了茶水室。

茶水室裏,免免掀開盧雲芬的衣服看了一眼,她白凈平坦的腹部上有一大片紫色的淤痕。免免輕輕用手指碰了碰,就聽見盧玉芬壓抑的“嘶”聲。

“……很疼吧?我們一會兒去找大夫塗藥吧。”免免心裏十分難受,學著小時候自己摔傷時媽媽對自己做的那樣,對著盧雲芬的腹部輕輕地吹氣。

盧雲芬搖頭:“不疼的。”

免免說:“怎麽可能不疼。師姐,你是怎麽叮囑我的?為什麽輪到你自己,你就退縮了呢?你今天還給我留了信,說你是有分寸的,不會讓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可是難道一定得要威脅到你的性命了,才算是危險嗎?你說淩友俊幫你還了你欠老師的錢,所以你欠他的,可是難道你覺得老師會希望看見你這樣嗎?”

見盧雲芬只是低著頭不說話,免免又拉住她的手,認真道:“老師今天還問起你呢,說你已經好久沒去看她了。師姐,你這樣只沈溺在自己的苦裏,覺得日子過得苦,就不欠別人的了——這種心態是不對的!你這是在報覆你自己,因為你自己心裏其實就覺得你不值得過好日子,對不對?”

盧雲芬怔住了,只覺得仿佛被說中了某中心事,一時語塞。

“你總覺得你欠老師的,欠你弟弟妹妹的,所以你一點都不敢任性,不敢去追尋更好的生活,還要瞞著他們。可是無論是老師,還是你弟弟妹妹,都不會希望你這樣的。他們心裏牽掛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你‘犧牲自己,成全他們’的優良品質。其實有時候,我們是不需要退讓的,因為愛我們的人更希望我們能向前進。”

免免其實不知道自己勸師姐這些有沒有用,畢竟她自己不是親歷者,只是這麽長篇大論地勸說別人,難免顯得站著說話不腰疼。

好在盧雲芬似乎是聽進去了一些,遲疑地點了點頭,免免輕輕地抱了抱她的師姐,拍拍她的後背。明明盧雲芬比免免要高出一些,年紀也大上許多,現在免免倒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兩人從茶水室出來的時候,歐陽軒已經不見了,劉警官在對淩友俊問話。淩友俊大約是實在辯無可辯,也知道如今是證據確鑿了,雖是垂著頭,神色陰鷙,到底也盡數回答了。

他的回答大體總結下來,與從盧雲芬這邊得到的信息並無出入,淩友俊承認了自己就是焦躁易怒、掌控欲很強,他控制不了外人如何,但至少可以控制自己的妻子,情緒上來了,就忍不住發洩在妻子身上。但淩友俊重點強調了,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很愛他的愛人,也不希望跟愛人分開,只是確實有時候難以自控。

淩友俊交代了這些,見盧雲芬出來了,面上又變得可憐兮兮了起來。

他踉蹌著走過來想摟盧雲芬,免免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把盧雲芬拉開往前走了,沒讓他碰到。

“雲芬,你別這樣……我知道錯了,我已經跟警察同志保證過了,以後絕對不再犯,我們回家吧,我煮你愛吃的雪菜肉絲面給你吃行不行?再打個荷包蛋,你喜歡兩面都煎得老一點兒,甚至有點焦的,你的口味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淩友俊放軟了聲音,稱得上是哀求了,盧雲芬的腳步頓了一下,似乎是有幾分動容。

免免道:“他一定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吧?你不能總這麽容易就心軟。”

然而淩友俊顯然很是了解她媳婦,一見盧雲芬有一點心軟的趨勢,立馬就打蛇隨棍上。

他直接“噗通”一聲往地下一跪,這一跪把兩個警察都給搞楞神了。瞧剛才淩友俊的樣子,他們是萬萬也沒有想到這人如此地拿得起放得下,還挺敢於丟棄自己膝下那二兩“黃金”的。

只見這淩友俊直接在地上膝行幾米,到了盧雲芬腳底下,抱著她的腰。

“雲芬,我知道這根本不是你的本意。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你難道對我沒有感情嗎?咱們就在一起,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

站在後邊的劉警官跟趙建軍都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變臉如翻書的人,也不知道這小夫妻倆到底是怎麽回事,互相對視了一眼,一時都覺得有些難辦。

這夫妻之間的情感糾紛最是覆雜,有時候不是你外人強行去橫插一腳就能理得清的,弄不好還要落著埋怨。

“要不……”

劉警官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斟酌著開了口,他想說要不你們再好好溝通溝通,該道歉的道歉,該解釋的解釋,看看到底能不能湊合著過,還是怎麽說。

然而這個時候派出所門口一陣喧鬧,此時早已是月上柳梢,外頭是黑沈沈的夜色,歐陽軒踏著夜色,兩只手一邊攬了一個人,大步回到了派出所。

盧雲芬此刻心緒是一團亂麻,又被淩友俊抱著不能動彈,她現在已經說不出來對這個男人是什麽樣的感情了,但總之大約不是單純的夫妻之愛。

神思不屬中,一個人影像小鋼炮一樣沖向她,一把推開摟著她腰的淩友俊,抱住了盧雲芬。

“姐姐,他欺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

盧雲芬一下子就被這個熟悉的聲音把心緒抓回來了,低頭一看才發現,好家夥,那個和免免一道來的男人居然把自己的一雙弟妹帶來了。

撲進盧雲芬懷裏的是她小妹雲秀,才十四歲,而她十六歲的弟弟志洪剛才稍微錯後了幾步,此刻,一見到淩友俊就沖了上來,一拳重重打在了淩友俊臉上。

十六七歲的男娃也算是血氣方剛的年紀,這一拳直接把淩友俊打翻在地,臉頰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他這時候倒像是個漢子了,一聲沒吭。淩友俊捂著臉頰,想從地上坐起來,志洪像是還不解氣一般,又擡起腿想踹他。

好在兩個民警眼疾手快,一人一邊把兩個人拉開了。

盧雲芬抱著妹妹,驚訝地看著自己一貫頗為乖巧懂事的小弟。

志洪個子中等,一米七幾,跟淩友俊差不多高,只是孩子青春期,還在抽條兒,桿兒瘦桿兒瘦的,那兩條胳膊看去沒比盧雲芬粗多少,她這個做姐姐的,從未想到弟弟能有一拳打翻一個比他健壯這麽多的成年男人的力氣。

等志洪擡起頭,盧雲芬才看清,弟弟兩只眼睛連帶著鼻頭都紅了,雙眉緊鎖。與姐姐對視上以後,他立刻轉移開了視線。

志洪低著頭,拽著他的趙建軍不敢撒手,生怕自個一撒手這沖動的小男娃又沖上去揍人。

派出所裏七個人,卻一時沒有任何人出聲,落針可聞的。

“姐,離婚吧。”志洪收整了半天情緒,才啞啞地開口。

盧雲芬有些恍惚,她的弟弟,還是處在小男娃變聲期的年齡呢,瞧這破鑼嗓子。

雲秀就不用說了,只是個讀初中的小孩子。而志洪,比免免還小一歲,這三個人,在盧雲芬這個做大姐姐的眼裏,原本一直是需要她照顧關愛的小娃娃。大人的無奈和苦楚,本就是不該去讓孩子分擔的,他們那脆弱的小肩膀能支撐得了什麽呢?

可是原來,她以為柔嫩的小樹苗,也會在風雨來臨的時候,拼命向上撐開自己的樹冠枝丫,想為她遮擋。

在這一刻,盧雲芬才知道了,免免說得對,她先前總想著為了弟弟妹妹委屈自己也沒什麽,其實是她太過一廂情願了。

真要為了弟弟妹妹,她便不該這樣委屈自己。

淩友俊又來拉盧雲芬的手,似乎想說些什麽,盧雲芬這會兒終於能冷靜地直視他了。

“嗯,淩友俊,我們離婚吧。”她平靜地說。

人在忙碌的時候,往往意識不到時間的流逝。等這出鬧劇解決,淩友俊終於垮著肩膀,答應了同盧雲芬離婚,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謝免免一看時間,差點驚叫出聲。

居然已經快到夜裏一點了!她甚至沒有跟爸爸媽媽和哥哥說她去了哪裏!

盧雲芬被弟弟妹妹一左一右護著回自己家了,免免和兩位民警道完謝就想著趕緊回家,但這個點是沒有公共汽車了。歐陽軒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瞅著她,免免只能可憐兮兮地:“那個……能載我……回去嗎?”

聲音越來越小。

好在歐陽軒這次終歸是沒有為難她,他還是像來時一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長腿一跨就發動了摩托車。

“上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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